思想者论坛
2007年6月号,总第1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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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核问题的前景及影响

  核查也存在悖论

  在核查问题上,也有刚才说的那种悖论。核查本身应该是客观事实的取证过程,但是控制核查手段、运用核查手段的,却并不是国际社会的大多数成员。也就是说,这个方面的技术优势,掌握在拥有核先进技术国家的手中,主要还是西方国家。因此,核查的过程当中,很容易让国际社会,特别是弱小国家产生某种不平衡的感觉,包括对核查队伍的组成,核查技术标准的确定以及核查结果的公正与公开。在包括国际原子能机构这样一个国际多边场合,有主导发言权的基本上还是西方国家。

  另外,在技术情报分享的问题上,国际社会成员之间的权利也是不均衡的。很多国家对现状本身就有不满,一方面不得不加入到这个主流里面,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获得一些应该得到的安全和发展利益;另一方面,它们又对这个机制存在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这个根深蒂固的东西遇到大国的压制,特别是强制性的核查时就会反弹。伊朗、朝鲜这样的国家拒绝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合作、要从核不扩散条约撤出的时候,所坚持的道义理由就是如此。这样使国际核查也面临着这样一种困境,既不能放弃监督与核查,同时也不能排除被大国操纵和愚弄的可能。伊拉克战争前的国际核查实际变成了一场可悲的闹剧,美国人愚弄了世界,自己也被愚弄了。

  欧盟的交换式、综合性解决方案相对合理
  欧洲人介入危机谈判具有早发优势

  从前景上说,危机还是在螺旋式上升,大家不断被引发高度的神经紧张。我觉得,要是想用一种非常简单的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危机,真是太困难了。

  一个基本的但是越来越坚定的看法,恐怕不仅仅是伊朗核危机,而且冷战结束之后各个主要的、重大的全球性安全危机,都具备了这样一种特点,就是解决起来非常棘手。这种棘手,与我前面讲的几个悖论、矛盾有关系。

  也许是欧洲人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比较有经验。他们觉得,解决国际冲突,往往越是急于求成,越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恐怕越不现实,越难取得成果。所以从伊朗核危机发生以来,欧洲联盟对伊朗核危机所制定的战略,就是把它看作是一个综合的、全面的、多方交织的这么一种国际挑战。因此他们基本的思路,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不能靠一个单方面的方案能够解决,一定要是综合性的,采取多边主义的方式。所以欧盟后来在处理这个危机的过程当中,包括和伊朗方面进行讨价还价所提出的方案,从零三年以后基本上是交换式的,而且是多方面交换式的。

  我们曾经一再敦促美国人,在解决朝核问题时要充分考虑朝鲜方面对安全的关切。其实在欧盟先后提出的解决伊朗核危机的方案当中,也包括了这样一些对伊朗安全的关切,增加了一些安全利益交换的砝码在里面。

  从战略上来说,欧盟很早就预想要避免伊朗走向偏激,将之定为欧盟重要的安全利益所在。这是在二零零一年欧盟对伊朗的关系文件当中就已经明确声明了的。其实从一九九八年以后,欧盟和很多成员国,随着与伊朗恢复外交关系就已经安排了大量的高层互访;同时,英法德三个欧盟的主要大国还和伊朗建立了每半年一次的全面对话机制。所以当零二年伊朗核危机爆发以后,很自然地,欧盟就有一个平台,可以利用这个平台直接进入对话,具有早发优势。

  美国人由于一九七九年伊朗学生在伊斯兰革命中占领美国驻伊朗使馆,扣留人质的事件以后,一直解不开这个对伊关系的死结,美国政府的对伊外交突破的方案很难在国会获得批准。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让美国放弃原来一直坚持的不直接与伊朗进行直接谈判的原则,怕是非常难的,在危机升级的时候就更难。因此,美国人选择欧洲的几个战略同盟,如英法德,来作为对伊谈判的代理人不失为一个最现实的选项。

  虽然欧盟手段柔软、灵活
  但还难以成为解决危机的主导力量

  欧盟参与伊朗核危机的解决有两个最根本的困难,我不敢把它比做“死穴”,但多少有那么点意思。一是它的“管理者”身份,它要维护现存体制,维护这个体制的合法性和稳定性,这是与伊朗的根本利害冲突。对于伊朗这样一个相对弱势的后发国家,肯定要在某种程度上,通过打破这种现存的游戏规则,来获得自己的生存和发展。因此这样的管理与被管理的矛盾,无论采取甚么样的手段,包括柔软的、灵活的多边外交,都很难圆满地解决。

  另一个难点在于欧盟处理危机的能力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它只能争取和其他的战略力量,特别是和美国一起来管理国际危机。要解决伊朗这样的多重复杂的国际危机,它必须得先取得美国的授权或委托才能开展外交斡旋,因此它的主导作用还是非常有限的。尽管它走在前台,但是最终对这个危机的根本性扭转能不能起到关键作用,我还觉得不是很乐观。说白了,美国可以独立地,有时采取单边主义的方式,介入和处理危机,欧盟却不能。现在欧洲大国的政局正在发生变化,敢和华盛顿闹独立的潮流已是风光难再。所以,未来欧盟及其成员国在对伊问题上的策略空间恐怕不大了。

  陈学惠:俄依旧是最大赢家
      并未改变对伊核整体战略

陈学惠

  俄罗斯依旧是最大赢家
  其立场凸现大国地位

  俄罗斯在伊朗核问题上面的角色,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战略上也没有出现大的调整。我的评价是,到目前为止俄罗斯在伊朗核问题上还是最大的赢家。

  我同意这样一个观点,就是伊朗核问题的实质是俄美之争。这个观点至少提供了一个角度,说明在伊朗核问题里面,俄罗斯因素不亚于美国因素和欧盟因素,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和作用。

  俄罗斯在伊朗核问题上的政策,服从并服务于俄罗斯整个外交战略的大局,反映了普京政府推行强国战略、运用大国外交、维护俄罗斯利益的基本特点。这就是,娴熟地运筹大国关系,积极介入地区问题,在关键问题上坚持立场,多方面获取战略利益,这些都很鲜明地反映出了普京外交的特征。

  俄罗斯在伊朗核问题上的战略折冲,凸显了其大国地位。表现为,利用伊朗核问题对抗美国的单边主义,成功地把美国拉回多边的框架下来。针对近年来美国对俄内外政策的一系列指责,对俄国内反对派势力的公开支持,尤其是在原华约地区的军事进逼,包括部署反导系统,俄罗斯需要有更多的博弈手段,而伊朗核问题就是一张与美国进行战略折冲的牌,通过打这张牌,俄罗斯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其在中东和海湾地区的主导权。至于俄宣示维护核不扩散体制,同样是一种大国心理的显示,表明俄有责任维护大国制定的国际规则。

  在北约、欧盟双东扩的这个背景下,俄罗斯在伊朗核问题上的立场不会轻易改变;它需要利用伊朗核问题来实现俄的外交战略目标,借助于它来抵消其在欧洲所受到的挤压。这是俄罗斯的重要的战略思维。

  如果说俄罗斯赢,最大的赢面就是它通过伊核问题彰显和维护了其大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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